關於藝術家
王令傑1984年出生於上海,郝經芳1985年出生於山東招遠,兩人在大學期間均學習工業設計,也因此結緣,後同赴法國深造。研究生畢業後,兩人選擇留在法國,專心自己的創作,自2009年起他們的作品就在法國巴黎東京宮、蓬皮杜藝術和文化中心等美術館、各個畫廊,以及德國、瑞士等多地的藝術機構展出。目前他們定居法國,但近年隨著在國內受到關注和展覽的增多,也經常兩邊奔波。王令傑和郝經芳的作品往往和自然界的細微變化有關,主要媒介包括裝置、影像等。
時間的遠觀者
文 樓雨婷
與王令傑和郝經芳在正在進行他們個展的M藝術中心見面,一進門,看到奔波的兩人赤腳走在展廳,地面很髒,可是他們說“習慣了赤腳”。喜歡與大地直接接觸、對自然的改變極度敏感的這對藝術家夫妻,同時也是“光線的捕捉者”。原本看不見摸不著的光,到了他們這裡,變幻無窮,竟讓人不知該感嘆自然界的神奇抑或兩人觀察的細膩。
《立方光》
走進暗黑的小屋,可以看到從三面牆上的裝置射出的平行光線在展廳的中央形成一個立方體。低處暗藏的裝置不是噴出白色“煙霧”,營造一種如夢似幻的氛圍。更為有趣的是,當你走進這個完全由光線組成的立方體中心,向任一光源看去,會發現一條神秘的“通道”——通過正方形的光源裝置發射的平行光在空中形成了一個真是卻又虛幻的“時空隧道”,似乎在吸引觀者走進另一個維度。在全黑安靜的神秘空間裡,你甚至覺得這就是另一個維度的空間。或許有點可怕,更多地卻是興奮和感動。你可以嘗試著伸手截住光線,當光被捕捉在手心,有一種能量在逐漸融化。
對於兩個理工科學習背景的藝術家而言,這件作品的技術含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不可測。那是不是只要物理學得不算太差,動手能力還過得去就可以做了嗎?或許是,也或許不是。這件作品的技術最大的挑戰在於現實效果和原本心理預期的差距。
王令傑和郝經芳兩人的搭檔基本上是一起出方案,然後郝經芳對觀念進行完善,王令傑則側重具體的操作和實施。藝術家多少有些完美主義,原本是設計師的王令傑更是如此。盡管作品的原理不難,但是並沒有現成材料,市面上有的類似於錐光燈的材料形制規模都太小,所以全部要親自設計、制作。常年居住在國外的兩人對國內的市場完全不熟悉,網上購物的可行性以及到手材料的質量則完全不受把控,買來的材料往往不是尺寸有偏差就是完全對不上接口,經常百密一疏到最後關頭急著找材料。做作品有時也像是科學實驗,從原理到實踐不是百分百完美呈現,一點誤差可能就達不到作品想要的效果。王令傑說這是讓他最痛苦的部分,一些作品做了幾十次,不斷完善細節才勉強讓他滿意。這件《光》的創作從開始制作到完成就歷經了幾個月的時間,而現在展出的效果“還可以更好”。
時間的遠觀者 |(從拒絕了陳歐的設計師到藝術家)
與王令傑&郝經芳交談是一種靜心的過程,從言談中可以感受到他們對待生活的平和,甚至快要不食人間煙火的狀態。在法國學習期間,他們的作品就被老師相中而推薦參加校內外的各種展覽,並不斷獲得策展人和評論家的好評,邀約接踵而至。但法國典型的“左派”傳統,藝術創作的拮據和清貧並不會給藝術家帶來一夜之間翻天覆地的神話。似乎無論外部世界如何變化,他們都只專注於以自己的節奏生活和創作。
因此他們像是生活在時間之外的藝術家,作品沒有明顯的時代特征,更沒有與社會現像直接的聯系,而是以一種一出場既可以成為永恆的姿態進入觀者的視野。“我們盡量不帶立場去評判別人,好或不好,對或不對,還有包括政治性的題材、社會陰暗面等等,都有很多人在探討。如果不專注社會政治問題,可能會有更大的情懷。當然這些都跟個人的喜好有關。”
與此同時,理工科的學習背景既沒有成為創作的阻礙也沒有被刻意放大,盡管他們的作品看上去總是和科學實驗分不開。“其實藝術創作是在給人看的,你掩蓋不了任何東西,你的性格、優缺點都會曝露出來。而你越花心思,越是曝露得多。”與兩人同屆的外國同學們大多因為生活所迫轉向其他工作,比如設計。但是在他們看來,設計需要將自己束縛於特定的要求和對像,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情,創作雖然艱苦,但同時也是一種享受。采訪時也說起一段趣事,曾和王令傑共事的一個好友加入了聚美優品後邀請王令傑擔任設計方面的管理工作。只不過受不了紛雜喧鬧的網絡與快消社會的王令傑還是選擇潛心自己的創作。
時間的沉澱是無法逾越的,將自身與當下的時空分離,是王令傑和郝經芳看到更多的秘訣。正如展覽標題《一個圓的太陽 一個點》所說,當眼光足夠遠,無比碩大的太陽看上去也變成了一個原點。
對話
Q:你們的很多作品都和時間有很大的關系,為什麼對這個概念這麼有興趣?
A: 首先這個展覽的主題與時間性還有空間性有關。其實當你盯著你的皮膚仔細看,時間久了,好像有一層薄薄的光暈,但是轉瞬即逝,馬上就沒有了。它本來並不存在,所以我們想要做《立方光》這樣的裝置。我們的態度是很基本的,就像繪畫是由點到線,線到面。我們也不想給予作品太多的解釋,想讓作品自己發聲。
Q:你們覺得自己的作品和時代的關系是怎樣的?
A: 其實我們的作品稍微有點脫離這個時代,其實有點想提醒大家不要局限在這個時代,不要只看到眼前的這一層東西,看得遠點,還會有不同的景像。人們並不會是期待藝術家能夠解決社會問題。其實我們的作品是中國的,只是沒有用一種中國的符號,而是用中國長久以來的一種精神,一種平和的態度作為力量,去看待眼前這些紛紛雜雜的東西,其實是很內斂的。有時候用很大的聲音講出來,它其實是沒有力量的。
在我們這個時代也需要有像我們這樣不做眼前這些事情的藝術家。可能是隨著時代自然而然產生的,不進入時代本身也是時代的一部分,細水長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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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傑和郝經芳的探索成果可以被稱為是 “讓人興奮的矛盾的組合”。
他們的作品植根于中國文化,受西方藝術史的滋養;它們既是觀念性的,又是富有感性的(物件和過程);它們既具有自然神秘的美感,又有知識科學的複雜性…… 這種兩極性,我們時常從源於陰陽符號的道教中發現,相對於一個雙重系統來說,更像是一種二元的存在。 他們的每一件作品都建立在一種理性和精密構思的雙重邏輯(un principe dialogique)之上——來自於他們曾經的工科背景,同時他們的興趣落於西方觀念藝術——以及對世界感性地和詩意的觀察——還和他們血液中的中國文化哲學以及對我們周圍物體構成方式的理解和認知息息相關。
他們都被觀念藝術中的邏輯和直覺的思考方式所強烈吸引。Sun Drawing(太陽繪畫),由彙聚在熱敏紙上的陽光所繪製的繪畫, 其體現的序列性和客觀科學的樣貌,都是在召喚索爾 勒維特的牆上繪畫。同後者一樣,Sun Drawing把一個簡潔的構思(以太陽的能量做出繪畫),一個語境(大氣和地理環境)和一個外部的創作介質(熱量)緊密地結合起來。
他們都被觀念藝術中直覺的和邏輯的思考方式所強烈吸引。Sun Drawing(太陽繪畫)由聚焦在熱敏紙上的陽光所繪製的繪畫,其體現的序列性和客觀科學的樣貌, 都是在召喚索爾 勒維特的牆上繪畫。同後者一樣,Sun Drawing把一個簡潔的構思(以太陽的能量做出繪畫),一個語境(大氣和地理環境)和一個外部的創作介質(熱量)緊密地結合起來。從某種方式來說,這樣一種體驗卻並不以加深人們對世界的科學認知為目的,而更多的,是給人們帶來一種潛意識的,直覺性的, 詩性的感悟。
Rainbow 這一作品的的基礎,是 ‘有’和‘無’之間神秘的聯繫。直接做在牆上的細小的粉末,以視覺上的簡約追求‘無’的境界,沒有顏色,沒有形狀。而當光照到牆上,並和人的眼睛方向一致時,一道彩虹便顯現出來。對於這種‘顯現’的理解,觀眾可以自行去理解。它既可以是理性的,科學的,也是感性的,神秘的。
文 Hélène DOUB
1 René CHAR, « Partage formel » in Seuls demeurent, 1938-1944.
2 Stéphane MALLARMÉ, Crise de Vers, 1886-1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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